偷东西、过马路……为了在城市中生活,小猫小狗们被迫“成精”

阅读  ·  发布日期 2018-08-30  ·  金人网络
发生在我们身边的进化论。

编者按:城市的复杂环境正在影响并改变着生活于其中的动物,导致它们的行为以及习惯极大区别与城市外的同类,这种改变是否意味着城市里的动物将会变得更聪明?但是定义动物的智力本身就是一个难题,并且环境对于智力的影响也可能需要长期时间才能体现。本文编译自《大西洋月刊》原题为“Are Cities Making Animals Smarter?”的文章。

某个办公室外的小池塘里的金鱼是最先消失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几只金鱼从这里一夜失踪。但是金鱼很便宜,所以在斯里兰卡科伦坡这个热闹、忙碌的非营利环境组织中心大楼里,没人费神地去进行调查。

之后龙锦鲤开始消失,这些晶莹飘逸的日本鲤鱼每只售价约10000斯里兰卡卢比,约合65美元。这幢大楼的主人曾奢侈的购买了10条锦鲤,但很快他就只剩七条,之后是三条。

房东开始惊慌失措,他安装了四部安全摄像头,想抓住小偷。池塘坐落在一条狭窄的车道尽头,四周是高大的水泥墙,所以不管谁在偷锦鲤,要么他有一把钥匙,又或者他有超能力,可以跳上附近的屋顶,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溜进来。房东无法想象什么样的人会去偷一条鱼,但他很想弄清楚。

摄像机开启之后的一天,安雅·拉特纳亚卡(Anya Ratnayaka)醒来时,收到到一连串充满惊叹号的消息。拉特纳亚卡是一名执着的年轻环保主义者,当时在这家非营利组织做文案工作,她几乎没有注意到锦鲤数量减少的奥秘,但当她打开手机,看到一个模糊的安全摄像头拍到的小偷图像,她意识到她的生活即将改变。

结果显示小偷是一只猫,一只大猫。这不是一只懒散的家猫,也不是一只骨瘦如柴的野猫,它看起来像一只微型豹,或者是一只对拳击很认真的家养猫。这只动物有黑斑,耳朵紧实和肩膀魁梧,在黑夜的掩护下,它沿着办公大楼的壁架偷偷溜出去,钻进了遮阳篷下,落在了池塘上。在照片中,它蹲在水边,耐心地等待着扑向价值65美元的夜宵。

拉特纳亚卡立刻认出了这只动物,这是一只渔猫。与猫科的几乎所有其他物种不同,渔猫喜欢水,它们生活在沼泽地,特别是遍布在从印度到马来西亚的亚洲国家的芦苇湿地,它们还会游泳,它们有部分蹼状的脚和短的、舵状的尾巴,沿着它们的河岸家园的水路滑行,它们会发出咕哝的叫声,听起来像鸭子叫,和它们的名字一样,它们像奥运选手一样从河岸跳水,去抓那些毫无戒心的鱼。

拉特纳亚卡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渔猫专家之一,在研究在科伦坡附近湿地上漫步的猫时,她偶尔会听到关于在城市里看到渔猫的传言。但是直到2015年春天,在她在办公室外发现这只锦鲤小偷之前,还没有人在偏远的大都市,或者在地球上的任何城市,记录过有渔猫。现在在她的电话里,拉特纳亚卡第一次证明了有什么东西可能正在召唤,或者说强迫这些与世隔绝的动物,进入亚洲发展最快的城市之一的心脏地带。

从那以后,拉特纳亚卡开始在科伦坡,发现和跟踪这部分散落的、在屋顶上盘旋、在暴风雨的排水沟中摇摆的动物。当拉特纳亚卡还在考虑,它们将如何适应这种不太可能发生的环境以及他们能否快速适应时,这座城市已经将推土机开进了它们的自然栖息地,可持续的家园,她无意中陷入了一个挑衅性的理论中。一些科学家推测,只有物种中最聪明的成员才能在危险且不断变化的城市世界中生存。如果是这样的话,城市可能会让动物比乡村动物更聪明。

城市生活对渔猫大脑产生了什么影响,是决定拉特纳亚卡的那些不知情的城市开拓者命运的众多因素之一。但要解开它的影响,野生动物研究人员必须面对认知科学中最令人畏惧的问题之一,那就是智力的定义是什么?

科伦坡正处于扩张之中,即使以南亚标准衡量,这也是令人震惊的。从丝绸之路时代起,这座城市一直是印度洋沿岸的国际贸易中心,但是斯里兰卡的现代经济却因一场从20世纪80年代初到21世纪末的残酷内战而陷入瘫痪,科伦坡从那时起就加速冲刺恢复繁荣,新店和渴望热带地区的游客蜂拥而至,其西式的北端如今挤满了闪闪发光的摩天大楼、完美的咖啡店和喧闹的夜总会。与此同时,这座城市更坚固的边界已经越来越深地向周围的丛林推进。

今年2月的某个闷热的早晨,拉特纳亚卡带我参观了她以前办公室里那只调皮的狩猎锦鲤的渔猫居住的地区。她叫了一辆机动三轮车接到我,我们在拥挤的街道上按喇叭向北走。十字路口点缀着闪闪发光光环的佛像,所有的东西闻起来都像熏香、垃圾或汽油。

偷东西、过马路……为了在城市中生活,小猫小狗们被迫“成精”

科伦坡的一个湿地公园里,运动感应器摄像机冲向一只渔猫。(Sebastian Kennerknecht/城市渔猫保护项目)

我们一路交流着,拉特纳亚卡,这个29岁的紫色头发的年轻人,曾经把鱼猫的粪便储存在她家冰箱里的能多益牌(Nutella)罐子里,兴高采烈地指出了这个毛茸茸的小偷的不太可能出没的地方。这只猫是一只年轻的公猫,她给它起名叫Mizuchi,名字来源于日本神话中一只生活在水中的龙。Mizuchi的GPS项圈数据,记录了它不仅会出现在当地的池塘和运河里,也会出没在一个霓虹灯闪烁的电影院停车场里,甚至多车道交通环路的中央,它的地盘大约有两平方英里,大部分都是柏油路,到处都有汽车。

我们的三轮车拐了几个弯,驶进了绿树成荫的小路,突然来到了一条冷清的死胡同。摇曳的棕榈树遮蔽了街道上被太阳晒得发白的建筑物,建筑物都带有池塘和花园。其中一栋建筑是拉特纳亚卡以前的工作场所,她鬼鬼祟祟地瞥了我一眼,把我带到一所无人居住的房子的拐角处,我们经过一排停着的摩托车,躲在阳台下的一扇小窗户前,窗户通向一间空荡荡、满是灰尘的房间,窗户下面的墙上满是污迹,我花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些是爪印。拉特纳亚卡说,这个废弃的房间是Mizuchi最喜欢的藏身之处。

在科伦坡的混乱中,拉特纳亚卡的猫已经在人类世界中,编织了神秘通道和黑暗藏身之处的网络,这个网络我们看不见。拉特纳亚卡告诉我,晚上,Mizuchi会沿着社区的高墙溜达,穿过一片片绿色植物到达附近运河的低矮河岸。从那里,它可以跑到电影院,然后在早上潜回家里从池塘里捕鱼。“项圈数据显示它是一只非常舒适的猫。”拉特纳亚卡说:“它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它有一条固定的路,并且从来没有偏离过这条路。”

至少就目前而言,这一秘密策略似乎正在奏效。拉特纳亚卡已经在科伦坡发现了另外10只猫科动物,有些猫,可能是Mizuchi的直系亲属,它们在混乱的区域中漫游。其他猫,则坚持分布在整个城市的湿地公园。在这两种情况下,猫自信地沿着既定的路线移动,拉特纳亚卡认为许多猫是在科伦坡本土出生的,她说,这座城市独特的设计可能提供了立足点,因为科伦坡有一个由宽敞的运河组成的动脉系统,而Mizuchi和它的城市表亲们已经把这些河变成了它们的公路。

我和拉特纳亚卡在一座旧桥上结束了我们的旅程,这座桥横跨在一条运河上。我们用手遮住眼睛,望着绿色的水面,只见一个胖胖的人驾着一艘摩托艇缓缓地驶过。这条运河上有一条高耸的草丛,部分地被花草和树木遮住了,很容易就能想象出渔猫在这条小路上蹦跳的场景。事实上,附近一所音乐学校的主人,已经发现有只猫在他家的池塘里偷鱼。

尽管如此,大多数科伦坡居民从未在城市里见过一只渔猫,如果他们知道渔猫是什么的话。在桥上,我和拉特纳亚卡问了两个上日班的交通警卫关于渔猫的事,他们挥手让我们走开,“你在科伦坡找不到渔猫。”一个人向我们保证。

偷东西、过马路……为了在城市中生活,小猫小狗们被迫“成精”


穿过公园远眺科伦坡市中心的建筑(保罗·比斯盖利奥(Paul Bisceglio) /大西洋月刊)

那天晚上的晚些时候,我花了10分钟向Airbnb的友好主人谦达那·帕蒂拉格(Chandana Pathirage)解释渔猫。直到我在手机上搜索图片,告诉他猫有时会吃家养的鸡和小猫,他的眼睛才亮起来。“是的,我听过故事!”帕蒂拉格说:“人们说他们是从外面来的,他们是在晚上出来,他们杀死猫宝宝,吃松鼠,小鸟,老鼠,他们从池塘里捞鱼。“

他告诉我,人们称他们为赫拉·普萨(Hora PUSA),“盗贼猫”。

据估计,到2030年地球上近10%的土地将被城市覆盖。现在,超过一半的人生活在城市地区,还有数不清的动物也生活在城市里,从伦敦地铁周围嗡嗡作响长久的基因已经不同的蚊子,到孟买的村庄里跟踪流浪狗的豹子。科伦坡站在这一全球趋势的前列,它的树上到处都是华丽的喜鹊和吸蜜鹦鹉,它们都像街机一样叽叽喳喳地叫着。壁虎爬上墙壁,厚腹蜥蜴在灌木丛中急忙跑来跑去。一天晚上,我看到一条和独木舟一样长的鳄鱼在其中一个湖上随意地划着。

有时候,动物最终会因为无处可去而来到城市。另一些时候,它们会开心地搬进来,寻找现成的食物或其他优于野外生活的地方。例如,芝加哥的土狼,为了躲避全年的捕猎和诱捕,它们会呆在城市的边界内。 “这座城市实际上是它们的巨大避难所。” 俄亥俄州立大学的野生动物生态学家斯坦·格勒(Stan Gehrt)说:“这里有很多角落和缝隙,人们不使用的地方,但土狼非常善于利用。”

城市适应的一个大谜团是,如果可能的话,生活在城市里会对动物的思维产生什么影响。对城市野生动物的研究已经表明,城市会对动物的行为产生令人瞠目结舌的影响。格勒的土狼不仅学会了在最安全的地方横过马路,而且还学会了根据速度和流量来避免交通。像这样的行为转变,是否反映了城市动物思维方式的更深层次的变化?以及什么样的变化?

这些问题困扰着小部分野生动物生态学家,他们正涉入城市动物智力的浑水。在一些大都市地区,研究人员设计了一些简单的难题,通常是难以打开的食物盒,来比较居住在城市里的生物和野生生物的解决问题的能力。结果一直很令人着迷:城市里的动物,例如加拿大的浣熊和巴巴多斯的斗牛雀,都能胜过农村的同类。尽管在几乎所有的环境中狡猾都是值得的,但一些科学家提出,像城市,这样陌生的、不稳定的环境,需要特别广泛的认知能力。最终人们的想法认为,城市可能会使它们的进化发生足够大的变化,使其中的整个动物群体变得更聪明,当然,前提是这些动物能够在最初的城市生活中存活下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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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雅·拉特纳亚卡在科伦坡的一个湿地公园里检查渔猫爪印。意外地,她在15英尺高的高塔上发现了它们。(保罗·比斯盖利奥/大西洋月刊)

这是一个有争议的理论,即使是研究者也很快警告说智力是复杂的,没有人认为新的环境是动物智力的唯一驱动力,动物相互作用的方式,它们是如何相互学习的,它们的物理环境的性质都被认为会影响个体动物的行为以及它们的大脑形成,并且需要费时几代,不论它们生活在哪里。

无论如何,智力是什么?任何试图测试城市使动物更聪明的观点的尝试,都会让研究人员陷入一场争论,这场辩论在心理学领域已经持续了一个多世纪。没有普遍接受的方法来衡量某人的聪明程度。人类的智慧是难以捉摸地,多方面的,其起源模糊不清,在其他物种中定义智力甚至更难。

“我们这个领域面临的一大挑战,是思考如何去提出我们试图回答的问题。”怀俄明大学的行为生态学家莎拉·本森·阿姆拉姆(Sarah Benson Amram)说:“我们说的不是同一种语言,我们不知道每一种动物是如何感知世界的,那你如何对各种物种,甚至是某一物种进行公平的智力测试?”

但是在新环境中研究动物,可能有助于科学家定义适用于所有物种的智力概念。和她所在领域的其他人一样,本森·阿姆拉姆关注的是灵活性,长期以来,灵活性一直被认为是智力的一个基本标准。本森·阿姆拉姆说:“当环境发生变化时,你可以改变自己的行为反应,而你不会坚持过去有效但现在不再有效的旧反应。”这种定义智力的方法,研究人员也称其为“行为可塑性”,明显有别于动物的特定智力。本森·阿姆拉姆指出,一种灌木松鸦会藏起数千颗种子,并能记住每颗种子的位置,这种松鸦肯定具有一种特殊的敏锐度。但她认为,动物需要一套多样化的、普遍的智力,包括洞察力、足智多谋、远见卓识等等,来解决城市的外来障碍。

拉特纳亚卡一直在收集科伦坡渔猫的饮食、睡眠习惯、领地和其他行为数据,以试图研究科伦坡渔猫是否比它们在城市外的表亲更灵活。然而,如果科伦坡正在让渔猫变得更聪明,那么可能会有一个可怕的转折,那就是在城市里最可能茁壮成长的动物也可能是最先死亡的。

我在斯里兰卡遇到的第一只渔猫,是像冰棍一样被冷冻着的。我遇见它纯属偶然,那天傍晚,我徒步走到城市边界的湿地,偶然发现了一个野生动物康复中心。我被这个建筑群的泥泞标志和一些猴子在树上跳舞所诱惑,我沿着一条树木茂密的小路走到一个大笼子前,里面是一大群来自科伦坡及其周围环境的受伤动物的笼子里,包括一条腿的鹰,生病的野猪,裹着绷带的豪猪。一位名叫维布什安娜·班德拉(Vibushana Bandara)的新面孔服务员告诉我,该设施不对公众开放,但他很有礼貌地提出带我四处看看,而不是报警。

班德拉教我把小香蕉交给几只濒临灭绝的紫色叶片猴,这是一种被科伦坡快速城市化摧毁的物种,之后,他把我带到一间摇摇晃晃的办公室外的一个工业冷冻箱前,打开它,给我看一堆保存下来的供以后研究的动物尸体。他把手伸进冰箱里,拉出一只渔猫。这个有斑点的动物像石头一样结实,四只爪子合在一起,交叉绑在一起。当班德拉提着它的一条腿解开保护布时,它的整个身体僵硬地悬在空中。

这只小猫是一只雌猫,最近在城外被一辆车撞了。班达拉解释说,康复中心每个月接待一到两只渔猫,而且大多数已经死了,通常汽车和摩托车是罪魁祸首。班德拉把猫仍在我们前面的草地上,她的爪子和鼻子结满了霜点,她的嘴上有一些冻血,在冰冻过程中,她大腿上的一处深深的伤口变成了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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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冷冻的渔猫尸体,在被车撞后被保存用于研究(保罗·比斯盖利奥/大西洋月刊)

一些科伦坡的环保主义者推测,斯里兰卡的内战实际上保护了科伦坡城市附近的渔猫。暴力事件给该国北部地区的野生动物造成了巨大的打击,那里的战斗凶猛且持续很久,而科伦坡的零星爆炸和其他突发事件阻碍了城市的发展,同时使湿地和所有野生生命都不受干扰。几十年的现在,随着科伦坡的扩张,适应城市的动物也必须处理它最大的危险,那就是我们人类。

在最近发表在《动物行为》杂志上的一篇文章中,本森-阿姆拉姆和两位合著者提出,对于那些最能利用城市提供的资源和机会的动物来说,这种情况尤其有问题的,而且自相矛盾。是的,研究人员写道,城市生活中永恒的难题可以选择智力的一些特征,比如创新、学习、记忆、大胆和好奇心。但这些特质也能驱使浣熊闯入你的垃圾桶,让一只美洲狮在你睡觉的时候撞碎你的窗户并降落在你身上,或者让一只渔猫在棚屋门口抓到一只毛茸茸的小猫。

对于入侵的动物来说,像这样的遭遇对它们以及涉及其中的人类来说都不好。在斯里兰卡,过去三年里汽车已经杀死了100多只渔猫,但汽车远远不是猫科动物的唯一威胁。在科伦坡以北的村庄,众所周知,人们会往因试图偷鸡而被困在鸡舍里的渔猫的眼睛中泼沸水。在这个国家,这群猫要么被追赶和要么被杀死,因为它们与豹子外表相似,斯里兰卡人倾向于在远处心存敬畏,但如果它们离得足够近,就会感到害怕。(与豹子不同,捕鱼猫没有攻击过任何人的记录。)

拉特纳亚卡认为渔猫在科伦坡很大程度上是生活在恐惧中的,穿越城市道路对人类来说已经够可怕的了,她说:“后来人们在房子里都养狗了。另外人们用老鼠药杀老鼠,猫会去吃这些老鼠,所以那里也存在死亡危险。“

如果有选择的话,拉特纳亚卡怀疑渔猫随时都会选择丛林而不是城市,即使他们从城市环境中受益,科伦坡的危险也有办法迎头赶上。当拉特纳亚卡第一次了解到Mizuchi时,她一直在她办公室的池塘里补充鱼,以便引诱渔猫每晚都能回来,她可以更多地观察渔猫的行为。诱饵一直都很有诱惑力,直到他不再出现的那晚。不久,她接到了该市野生动物部门的电话,有人发现一只愤怒的渔猫被卡在了排水沟里,他可能长得太胖了,以至于自己挤不出来。

在斯里兰卡逗留快结束的时候,我开始担心我是在追逐智力的定义上浪费时间,这里面有如此多的不确定性,如此多的变数。如果说渔猫给我看到了什么,简单来说只是让我宽泛了解关于城市环境如何影响动物大脑,根本没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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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阿努拉达普拉的某家动物园中,一只渔猫从黑暗中凝望,同时守护着小猫。(保罗·比斯盖利奥/大西洋月刊)

我希望能在斯里兰卡亲眼看到这些活着的渔猫,而不是冷冻的渔猫尸体,告诉我哪些理论是不成立的。所以某天早上,我强迫自己起床赶去阿努拉德普拉的火车,阿努拉德普拉是科伦坡以北125英里的古城,我的目的地是一个活跃的军事基地,那里有一个为残疾动物设立的小型动物园。

拉特纳亚卡和她的同事向我保证,这个免费向公众开放的动物园,对于斯里兰卡的动物保护来说是一件罕见的好事。但它的许多动物都是邋遢和神经质的,当我到达时,迎接我的是一只怒气冲冲的火鸡和一只孤独的猴子,它们在满是鸭子的笼子里来回走动。两只独立的围栏本应是渔猫的救助场所,但没有我没有看见一只渔猫。我对这整个情况感到紧张并绕着场所转了一圈,最终透过锈迹斑斑的栅栏,我窥视到一个黑暗的巢穴。然后,我的鼻子闻到了油、洋葱和麝香的异味,这是一只钓鱼猫的清空气味。而在黑暗的巢穴中,一双稳重、苍白的眼睛正在闪闪发光。

我了解到,这只母猫正默默地守护着一窝三周大的小猫,他们都不会在白天出现,所以一个强壮的动物园饲养员把我带到了第二个围场,在我意识到他在做什么之前,看守人打开了围场的一扇门,走到一个木制的棚屋前,并毫不客气地用拳头猛击着屋顶。外面一只钓鱼猫,像疯了一样嘶嘶作响。它跳过一根低矮的树枝,沿着外围蜿蜒走动,搜寻着任何吓到它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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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努拉德普勒的渔猫看起来并不友善。(保罗·比斯盖利奥/大西洋月刊)

我花了一周时间在湿地、车流和安静的小巷里追踪的一只公猫,它比我见过的那只冷冻的母猫要强壮得多,这在一定程度上要归功于动物园慷慨的饮食,它的皮毛是一种冷色调的灰色,它的右耳下有一根新的、粉红色的伤口,很可能是强迫性刮擦的结果,我们眼睛对视,它露出牙齿跟我打招呼,似乎是在告诉我,我的热脸贴了冷屁股。

饲养员走出围栏,指着院子里面的一棵树。我意识到第三只渔猫正藏在树枝间,它的眼睛浑浊,可能是在附近丛林里被热水袭击弄伤了。

饲养员走开了,把我和这群急躁的动物单独留在一起,如果它们有秘密可以分享,那现在是我倾听它们的时候了。我坐在围栏外的草地上,打开笔记本,准备好观察猫的宽阔额头下面发生了什么。但正如我所料,它们的行为表明它们就是猫。那只强壮的猫扑向木屋,在我朝他走来走去时警惕地注视着我,它很快就睡着了,偶尔会醒过来舔舔四肢,咬他的指甲。每当公园里五彩缤纷的鸟儿飞快地飞过时,它的耳朵就竖立起来了。

当我们三个人在午后的酷热中昏昏欲睡的时候,我仔细思索着动物认知的奥秘,那些离我们足够近、可以触摸的生物是如何在我们的理解之外如此遥远的。但一些动物研究人员相信,事实上他们可以揭露智力。凯·霍利坎普(Kay Holekamp)是密歇根州立大学(Michigan State University)的一位资深动物学家,是几位提出用性格测试来量化动物智力的科学家之一。霍利坎普认为既然智力已经倾向于用行为特征来定义,例如大胆、好奇、坚持等等,研究人员应该能够全面检查与智力相关的所有已知特征,然后通过算法将结果组合成一个整体分数g,用来定义一般智力。

霍利坎普基于她的同事们广受欢迎的益智箱实验,开始尝试这个想法,并向肯尼亚农村、城市和郊区的鬣狗发起六个挑战。这些挑战包括像巨大的金属桶和测试模式识别的多色桶这样的设备,通过测量土狼个体的表现,霍利坎普收集了动物们最快的学习速度,最快的适应新环境的速度,最擅长控制自己的冲动。最终,她想知道鬣狗不同的栖息地是否会影响它们得到的分数g。

就像动物智力领域的大量工作一样,这种心理因素分析方法的有效性,正如霍利坎普所称仍有待确定。她设想有一天,一系列详尽的测试可以为科学家提供动物智力的数学基础,无论是在物种内部还是在不同物种之间。这样的测量究竟意味着什么,将与人类人格和智力测试的结果一样值得商榷,也可能是伦理上的困惑。此外,任何范围的测试,对土狼以及比如说蜂鸟来说是同样有效的,这是任何人的猜测。

尽管如此,霍利坎普认为,这种方法是解决城市可能对动物大脑产生的所有可能的影响的最明智的方法,而且更重要的是,它弥合了我们人类与这些生物之间尚未逾越的鸿沟。

她还补充说到:“如果我们能开始了解是什么力量塑造了动物一般智力的进化,那么我们就没有理由不能将这些力量构建到数字生物所经历的环境中,并以这种方式进化智力。”她指的是人工智能,她认为弄清楚动物的智能是如何进化的,可以教会我们如何为自己制造人工智能。

对拉特纳亚卡来说,任何对动物智力的调查都是严格意义上保护它们的务实之举。她对在无情现代化城市里渔猫的未来持悲观态度,不管渔猫是否变得越来越聪明。她表示:“从短期来看,这似乎是一个城市在发挥作用。但从长远来看,除非一切都是可持续的,否则我认为这个物种将无法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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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迪亚·那加拉干

一旦整合了来自追踪项圈和运动感应器捕捉器的数据,拉特纳亚卡将把她神秘的城市居民与她的同事阿珊·图杜加拉(Ashan Thudugala)研究的丛林中渔猫的表亲进行比较。通过交换渔猫的行为记录,两位研究人员将研究科伦坡可能会如何改变拉特纳亚卡的猫,然后利用这些理解来建议保护城市湿地的方法,并使拥挤的社区更适合猫和其他野生动物。 “我的建议并不意味着你必须清理一堆建筑物,确保人们不会进入湿地。” 拉特纳亚卡说:“我说的很简单,比如在人行道上种些植物,在人行道上种一些树,这样鸟儿就可以停留。”

吉姆·桑德森(Jim Sanderson)是一只小型猫科动物专家,也是拉特纳亚卡公司的顾问。他希望有一天,科伦坡的渔猫能像保护日本的西表猫一样受到公众的关注。这只濒临灭绝的猫是存在于偏远但处于城市化进程的岛屿上的特有物种,近年来,它从政府支持修建的地下通道,张贴猫的照片在公共汽车的侧面,甚至修剪灌木丛使其看起来像这种稀有动物的种种努力中获益。“目前还没有一个计划说,‘我们要建造一个能容纳捕鱼猫的环境。’”桑德森说:“到目前为止,情况正好相反‘,我们需要雨水沟’,然后猫就能利用它们。”但我们可以为动物和人类创造这些田园诗般的景观,只要我们做出一点点。

在我在科伦坡的最后一天,拉特纳亚卡、桑德森、图杜加拉和几个志愿者参加了一个公众渔猫博览会,这是一次令人愉快的愚蠢活动,在湖边进行短途游行,在学习站中途停留,然后是斯里兰卡的一系列关于小猫的讲座。讲座在市内一个湿地公园中心的一间宽敞的小屋里举行,与会者大多是富裕的、受过良好教育的科伦坡小而日益壮大的保护社区的成员,他们坐在市内一些渔猫生活的分散的岛屿灌木丛中,毫不奇怪,大家并没有看见渔猫,渔猫们可能在场,但大家都看不见,它们可能藏在高高的花草枝叶的某处。

当太阳开始下山时,我沿着公园周边的居民区街道漫步,想是否可以找到一只外出觅食的渔猫。我走向一条通向死胡同的路,突然,一个移动的影子吸引了我的目光,一个生物从附近的灌木丛中滚了出来。我的心跳了起来,但它不是一只渔猫。我把这个城市无处不在的巨型蜥蜴逼入了困境,这只弓足爬行动物卡在我和封闭的车道大门之间,来回奔跑,然后扑倒在障碍物上,无力地往下滑。我走到一边,把它赶进了绿叶中。

对动物智力进行最可靠的测量,可能会证明它是如何在不受我们影响的情况中保持良好状态。在拉特纳亚卡开始跟踪Mizuchi后半年,它的GPS项圈坏了,可能被排水沟困住或在游泳中毁坏。她继续在摄像机陷阱中拍摄一两个月的照片,但后来Mizuchi完全失踪了。拉特纳卡在两年内没见过它,它很可能死了,但拉特纳亚卡认为,如果真是这样如此,她相信在所有Mizuchi游荡过的地方,会有人报告看见尸体。也许它已经厌倦了城市生活,并将科伦坡的运河划到了它祖先的河岸世界。更有可能的是,它仍然在街头漫游,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狡猾,潜入锦鲤池塘,并得意洋洋地嘎嘎叫到深夜。